杨彼得:中国要办股票水货市场
在前任主席肖钢主持下,中国证监会急着要实施注册制。他的想法大概是,注册制可以加大股票供给,从而抑制股市泡沫;同时减少证监会官员手中的权力,防止权力寻租。眼下,是否实施注册制已经成为一个困扰沪深股市的问题。实际上,中国股市的问题根本就不是实行注册制,还是实行核准制,而是证监会的监管能力跟不跟得上市场的需要。无论是实行注册制还是核准制,证券市场还是那个证券市场,得有政府机构来实施监管。监管水平高,监管认真到位,市场就会井井有条,这就股票如何上市关系不大。如果监管的属于滥竽充数,那不管股票是如何上市的,市场都会烂成一锅粥。今天沪深股市跌跌不休,与中国经济的基本面有关,也受到全球环境的影响,证监会监管不力也是根源之一。审查公司披露讯息,查处价格操纵行为,揪出内幕交易,打击大股东非法套现行为,这些应该是证监会的基本功。但中国证监会偏偏在这方面束手无策,也缺乏这方面的意愿。公司披露虚假讯息,证监会即使查实了,不过是罚款几十万元;大股东非法套现几千万元、几亿元,罚款也是几十万元。这样的监管有什么意义?证监会似乎从来没有动过脑筋。实施注册制的逻辑,跟中国政府一贯的先放开、先搞活再监管的思维是一脉相承的。水货产品,先让企业制造起来;水货市场,让各地先建起来。乱得不行了,政府去管一管。比如上世纪80年代,浙江温州的水货皮鞋是出了名的,当地政府只要有税收,就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1987年,商业部部长胡平在武汉商场买了一双新皮鞋,只穿了一天鞋底就脱胶,成了名副其实的“一日鞋”。此事经过媒体报道,在全国引起热烈反响,市场监管也被政府提上议事日程。在中国,什么都是先试,出了乱子再来管一管。这是邓小平的态度,发展成政府的一种哲学。北京的秀水街是一个卖名牌的水货市场,所谓国际名牌都是假的,这个假货市场居然能够存在下来,举名闻名。还有潘家园、报国寺文物古玩市场,其中99%的都是假货。政府要的是市场和繁荣,所以由着它们开着。上海号称国际化大都市,在它的城隍庙一带,形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文物古玩市场,其实至多不过算工艺品,却当成文物古玩卖,要的是文物古玩的价。在北京、上海这种现代化的地方,居然假货横行,这种事在纽约、巴黎、伦敦肯定不会出现。中国不仅有水货服装、水货文物古玩市场,而且已经有了水货金融市场。非法集资、高利贷过去是不让搞的,但近两年打着“金融创新”的旗号,又让搞了,什么P2P,披上互联网金融的外衣,就在全国各地大规模开展起来。结果老板纷纷跑路,大量投资者被坑得倾家荡产,到处都有受害者跳楼跳桥,到处都有维权者上访闹事。半个中国被闹翻天。注册制首先是肖钢的一个馊主意。好像是证监会权钱交易盛行,他就想到以注册制收证监官员手中之权,所谓从根本上解决证监权力寻租的问题。还可以增加股票市场供给。从理论上说,不论企业经营情况如何,只要提供详细的公司讯息,就可以上市。证监会不再审查企业符不符合目前要求的经营业绩方面的要求,至于上市公司有没有投资价值,得由投资者自行判断。全世界市场分成注册制、核准制两种,欧洲股市是核准制,美国搞注册制。中国怎么搞,似乎是一种两可的选择,如果铁了心要选择注册制,本没有对错的问题。但前面已经说了,证监会必须有扎实的监管基本功,操纵价格要查,披露虚假讯息要查,搞内幕交易要查,而且关键是有监管的动力,能够发现市场上各种隐蔽的猫腻。但中国政府的哲学恰恰与此南辕北辙,它不在乎市场的无秩,它要的是先有一个市场,很乱,但很“繁荣”,能够给政府带来税收。就像邓小平说的一样,要敢于试验,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出现弊端再来改正。中国政府不明白的是,金融市场跟小商品市场、文物古玩市场完全不是一码事。小商品市场卖水货,损害的是消费者的有限权益,买一双“一日鞋”,可以自认倒楣,因为人们有这个承受能力。水货就是一个质量问题,企业可以慢慢提高。但金融市场牵一发而动全身,建一个水货股票市场,坑的往往是亿万投资者,可以会榨乾很多人一辈子、一家人的血汗钱。不止损害投资者,可以会向金融机构、实体经济迅速扩散,让一个国家甚至全世界金融危机、经济危机。金融破坏力的扩散性,我们可以从美国安然公司、雷曼兄弟看得很清楚。搞注册制,应该是肖钢拍脑袋拍出的一个“金点子”,但相当不靠谱。肖钢这个人不靠谱,可以从其力排众议搞“熔断机制”看出来。很多专家认为“熔断机制”不适合中国股市,但他觉得“熔断机制”是个好东西,坚决要实行起来。结果只是证明了他的颟顸。注册制可以改革中国股市吗?如果中国证监会没有扎实的监管基本功,无论你实行注册制还是核准制,沪深股市一锅粥的状况都丝毫不会发生改变。重庆市市长黄奇帆曾直言不讳地说,证监会先推注册制是出牌顺序搞错了,必须严刑峻法在先。如果这个严刑峻法还没有出来,就去搞股票发行注册制改革,必定是万恶之源。搞注册制,并不能够解决证监会监管不力的根本问题,只是肖钢的自以为是和一厢情愿。或者不如说,肖钢是为改革而改革。如果真的实施起来,其后果跟“熔断机制”会有得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