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即將成為過去,回望這紛紛擾擾的一年,甫開始就是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排除萬難,正式推動翻天覆地的軍改,而轟轟烈烈的反貪腐運動,則繼續雷厲風行地推進,今年下台的高官中,包括原遼寧省委書記王珉、原空軍政委田修思上將及天津市長兼代理書記黃興國等三名中央委員。
十月底六中全會召開前一周,中央紀委宣傳部及央視聯手製作一連七集的專題反腐片《永遠在路上》,原河北省委書記周本順、原成都省委書記李春城、原雲南省委書記白恩培等等平民出身的貪腐高官,一個接一個在央視鏡頭前懺悔甚至恫哭。加上媒體披露當年奮發有為的黃興國,在政壇「白手興家」而後走上貪腐之路,既揭示了中共現行制度教「好人也變壞」的實情,同時亦印證了中共十八大以來,但凡擁有「紅色革命基因」的高官,「雖貪不法辦」的「世家鬥寒門」的另一本質。
反腐片《永遠在路上》對黨內高官的震懾力量究竟有多大,外界無從知曉,反正六中全會閉幕當天傍晚,與會約二百名中央委員正式確認總書記習近平為黨的領導核心,儘管會後的公布也強調了「民主集中」制,甚至反對個人崇拜,但孰輕孰重、孰虛孰實,倒是昭然若揭,意味著中國政治由改革開放四十來的「放權」改為「收權」,「威權」統治的方向性轉變。
或曰:專制有什麼不好?畢竟經濟仍然持續增長,看看民主國家,不是正由於民主政制下反對黨的否決權,往往令執政黨備受制肘,施政舉步維艱嗎?當然,這是以統治者的立場及角度看事物,從議會及媒體的監察與制衡,走到專制決策後,只強調了其工作效率的優勝一面。
小說《一九八四》的主人公溫斯頓,被秘密警察抓捕審訊,對方舉起四隻手指問他幾隻手指時,他答四隻後馬上遭電擊,再答四隻再遭電擊,答兩隻、三隻、五隻,還是遭電擊。原來,「黨」這樣做,是要溫斯頓用雙重思想去思考問題。簡言之,面對所有事情,「完全沒有準則」,黨說了算,那就對了。二加二等於多少?按此邏輯,有時是四,但有時是三,也有時是五。有時是三、四、五都對。因此,不管伸出的手指有幾隻,二加二還是三加三,你答得對與不對,端看黨唯一的,也是最後的裁決。
作為一個非核心的外圍黨員,在大洋國的真理部負責篡改歷史工作的溫斯頓心想,自己什麼都可以忍受,唯獨對情人茱莉亞的愛是真誠的。不過,當秘密警察以溫斯頓心底裏最驚懼的老鼠作威嚇時,他的心理一時間防線完全崩潰,出賣了茱莉亞。這麼令人驚恐,又略帶科幻性質的故事,難道會在改革開放四十載後,人民生活在全國上下努力後顯著提升,個人自由較諸文革時期大幅改善的今天大陸社會發生?
不幸地,去年七月初被帶走的內蒙女律師王宇的處境,與奧威爾筆下的溫斯頓竟然驚人地相似。過去多年來,王宇代理過多起敏感案件,在部分同行眼中:「她是個勇敢、正直、無私的人權律師,多數時間奔波在維權的路上,為蒙冤受難的公民仗義執言,多次被公權辱罵、搶手機、驅逐甚至非法關押,但她毫不畏懼,與非法公權殊死鬥爭。她不計名利,不賺大錢,卻風塵僕僕辦理各種吃力不討好的公益案件,只求法律正義。她叫王宇,中國律師的驕傲。」
被帶走前,王宇在最後一則留言中稱:「我先生和兒子的電話都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他們到底現在怎麼樣了?有什麼事衝我來,為什麼嚇唬孩子?幹這些雞鳴鼠盜的勾當!不要臉!」今年一月,她被控以顛覆國家政權罪。據說,王宇一早安排十六歲的兒子到澳大利亞讀書,但由於她軟的不受硬的也不受,於是兒子在離開國門時在邊境被當局抓捕,並成為審查王宇過程中的「茱莉亞」。
結果,有了王宇八月初在電視鏡頭前說:自己「感受到了中國的司法文明和人性關懷」,為自己曾在法院所做過激行為及發表不當言論「慚愧和懺悔」,並「不承認、不認可、不接受」先前獲頒國際人權獎等說法。
王宇說,此等獎項是利用她來攻擊抹黑中國政府,「我是中國人,只接受中國政府領導,這個獎我現在不接受,將來也不接受。」也没有委托他人領獎,更反對他人打著自己的名義領獎。訪問播出後幾日內,王宇與被禁見逾年的兒子和丈夫首次團聚。
郭大眼 : 倒退到一九八四的二零一六
回望今年紛紛擾擾,中央排除萬難推動翻天覆地的軍改,反貪腐運動轟轟烈烈地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