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大法律系副教授 戴耀廷)

 

 

 

由雨伞运动、2016立法会选举、宣誓及DQ议员事件、梁振英下台换上林郑、重判抗争者,到建制派在林郑政权配合下修改立法会议事规则,港人已可清楚看到,中共在香港实行的威权统治有三道板斧,而且是环环相扣。

 

第一道板斧就是「依法」治港。所谓的「依法」治港,并不是港人一直所尊崇的法治,而是只要求一切必须根据法律去做,并所有人都要严格守法,为的就是利用法律来施行协助维持现状的有秩序统治,法律的最终目的是否限权或保障公民权利都是不重要。

 

法律能为威权的手段加上一层正当的外衣,那么中共只要控制立法权及解释法律的权力,就不难把所有挑战当权者的行为都界定为不合法,从而把它们污名化,以削弱抗争力量的社会动员力。

 

「依法」打压反对派 阉割自治权

 

中共手上拥有解释《基本法》的权力,亦可以直接为香港立法,令它可以轻易把香港的法治系统转化成威权的工具。过去中共对运用释法权还有顾忌,但在决定要在香港实行威权统治后,使用这工具就变成常态,并实时用来打击民主力量。中共就是透过解释《基本法》第104条,为宣誓的安排赋予新的意思及限制,就这样「合法」地把由港人选出来的民主派议员逐出议会。

 

跟着来的,就是用人大常委会的决定及本地立法为「一地两检」的安排赋予「合法性」,令港人默然接受香港的司法管辖权被阉割。《国歌法》也将会用同一方式「合法」地限制港人的言论自由,再之后的就是23条立法。有了23条立法,「醒目」的港人就再不敢挑战中共的权威了。

 

第二道板斧就是消除在香港制衡政权的力量,而这是利用「依法」治港这第一道板斧来做到的。中共利用民主派在立法会失去了地区直选议席多数这大好时机,由立法会主席配合,运用解释及执行《议事规则》的权力,令《议事规则》可以在极短时间内被修改,目的就是要令民主派在议会内进行拉布抗争变得更加困难。

 

第三道板斧是用民生代民主。中共的如意算盘是只要用「合法」手段把制衡特区政府施政的反对力量消除,那么特区政府就能顺畅地推行可改善民生的政策及法律。

 

由林郑月娥去替换梁振英,是这道板斧的关键一步。一方面是她拥有丰富的公共行政经验,有能力推出令人信服的民生政策与法律。另一方面,林郑月娥有较好的公众形象去争取中间的港人,令民主派在短期内较难凝聚起足够的反对力量。只要港人的实际生活水平因而有所提升,那么港人要求民主改革的声音就会减弱,中共是否推行政改及只是推行有筛选的中国式普选,对大部份港人来说都会变得不再重要了。即使还会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仍要继续在香港争取民主,但他们也不会得到多少港人的响应。

 

中共就是以这三道板斧,在未来的几年一步步在香港建立威权统治。但中共的如意算盘是否打得响呢?无可否认,这三道威权统治的板斧是精密的,相信是中共总结了二十年统治香港的失败经验,到现在还未达到人心回归,而精心策划部署的,要在林郑政权这五年达到目标。

 

因此,争取香港民主的力量在未来几年,将会面对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与危机。不少支持民主的港人可能到现在还未察觉危机的严重程度,也还未看见林郑月娥在全盘把香港威权化中的关键角色。林郑月娥不会像梁振英般直接与民主派「肉搏」,而是在中共着意安排下,丑陋的威权打压行动,她都可以置身事外,但实际若没有特区政府的刻意配合,威权的三道板斧又如何能那么顺畅,在她上台不够半年,就已把民主派打得体无完肤呢?

 

港式威权的三道板斧能否成功,在于港人是否都是畏于恐吓打压及满足于物质生活提升,就如内地大部份人一样。但在香港,经历过过去三十年的民主发展,我对港人还是有信心的。或许他们觉得当前的作用有限,故反对特区政府各项威权手段的集会及游行参与人数都不多,但到了适当时机,大部份港人都没有放弃民主与真正的法治的,必会再次起来,力抗威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