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初我访美归来,对陈墨提起美国出了一枚中国鸡年生肖邮票。由于我俩都属鸡,鸣叫便是天性,于是商议出版一本《鸡鸣集》。憋了几十年,叫出声来,才不辜负上苍赐给我们的一副好嗓子。
出版并不顺利,即使自费出版也需要找出版社花钱买书号,还需要通过无所不在的审查制度。那时,当局为广开财路,把书号分配到大学出版社,而中国社会只要认识熟人就好办事,经过我和表弟蔡源众一番活动,成都电子科技大学出版社同意出版《鸡鸣集》,而且在书的审查上,也没有那么严格。
陈墨负责封面设计和扉页的题字,他找到流沙河老师为《鸡鸣集》题字。沙河老师非常支持民间诗社的活动,他的字官员用钱买,他不写。而对我们,他不但免费给《鸡鸣集》题字,题写了书名,还写了一幅对联送给陈墨。
七十年代末,经老友张友岚介绍我认识画家谭昌榕。记得1979年在诗友杜久森家,谭昌榕曾给我用毛笔画了一幅速写,可惜我送他出门时,杜伯母把速写撕裂,丢进垃圾桶,理由是不太象,弄的我哭笑不得。谭昌榕不仅为《鸡鸣集》画了一幅鸡,而且题名“鸡鸣早看天”,事后还请杜久森和我到他家一聚,表示祝贺。
诗友刘宇(上图右)为《鸡鸣集》设计了封面。陈墨为《鸡鸣集》写序,并选诗38首,我选诗32首。当时,我经常出差,就把校对的工作委托给陈墨。真是辛苦了陈墨。
沙河老师(右)
画家谭昌榕(中)
流沙河、曾伯炎、周雨樵、贺星寒等体制内文友
两位编辑和陈墨、蔡楚
1993年6月,《鸡鸣集》出版后,陈墨和我办了一次感谢宴。出席宴会的除了《野草》的几十位诗友外,还邀请了流沙河、曾伯炎、周雨樵、贺星寒等体制内文友和两位编辑参与。自费出版一本121页的《鸡鸣集》加感谢宴共花费人民币一万三千元,读书人真有点负担不起。当时,很多诗友对《鸡鸣集》能否出版抱怀疑态度,此书出版鼓起了诗友们自费出书的兴趣。
《鸡鸣集》是成都《野草文学社》第一本自费出版诗集。1994年,诗友们自费印行了《野草诗选》,32开本,444页。内收1979-1993年间刊于《野草》及《诗友》杂志的诗选,其中包括文革前和文革期间的作品,共45家377首诗。1999年又自费印行《野草之路》32开本,428页。内收《野草文学社》成员诗文31家,计166首(篇)。从此,自费印行书籍成了“地下文学”的见证与纪念的方式。代替了当初的手抄本和油印本。
陈墨曾感叹:“自认为我的诗是天下写得最美的,却碰到灭诗的时代和诗写得越丑越好的时代以及诗掉价成丝瓜、萝卜的时代。于是对诗美的追求几成《沉沦》式手淫。命苦呵!”
我认为:“既是鸡,又何必要高飞。只要敢为天下先,“鸡鸣早看天”,也就值了。”这些从来不能登大雅之堂的习作,凸显了“岩浆在地下运行”。中国的“地下文学”充分证实了,即使社会是丑恶的,人性中却仍有爱与美的闪光,区别于那些粉饰太平的泡沫文字。如果说,上帝的童话是天堂;那么,人类的童话就是家园。而“地下文学”,就是我们终身追寻的心灵自由的家园。这些地下作者是同时活在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人,他们的孤独是遗世独立的苍凉的问号。
附录:
殷明辉:贺《鸡鸣集》出版 写赠陈墨、蔡楚二君
(一)
风雨鸡鸣欲曙天, 一声嘹亮惊尘寰。
劳人歌处总肠热, 滋味凭君辨苦酸。
(二)
如炬骚章能揭伪, 有芒椽笔敢言先。
扬葩振藻人争诵, 横锦散珠世共传。
(1993年)
2019年5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