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正日又访华了。他是上周国际小道消息的第一主角、中南海的第一贵宾。坐着世上独有的豪华装甲专列,不远千里,横行到中国。还是那个金正日,除了腿脚更笨拙、表情更迟钝、身体更衰老、心神更焦虑之外,其他一如旧贯。还是那副死德性:阴天戴墨镜,正宴穿便服;出访无预告,行程不报道;外交如幽会,言行如鬼祟;独夫走一遭,草木皆戒备。流氓就是流氓,哪怕到了做爷爷的年龄,仍然没个正形。
金正日又访华了。他是上周国际小道消息的第一主角、中南海的第一贵宾。坐着世上独有的豪华装甲专列,不远千里,横行到中国。还是那个金正日,除了腿脚更笨拙、表情更迟钝、身体更衰老、心神更焦虑之外,其他一如旧贯。还是那副死德性:阴天戴墨镜,正宴穿便服;出访无预告,行程不报道;外交如幽会,言行如鬼祟;独夫走一遭,草木皆戒备。流氓就是流氓,哪怕到了做爷爷的年龄,仍然没个正形。
金正日访华之所以引起世人广泛关注,原因有三:第一,他来自于一个平常基本没消息、若有必是坏消息的铁桶自围之国;第二,一旦“成功”访华,他不定又会生出什么歪心思,弄出什么颠三倒四、神鬼难测的事端出来;第三,金正日本人是当今世上正在濒临灭绝、难得一睹真容的珍稀怪物。
这种怪物原产于欧洲,是上个世纪大动荡、大战争与大革命的特产。此怪物原分两类,希特勒、墨索里尼、佛郎哥为其右类,斯大林、铁托、齐奥塞斯库、霍查为其左类。怪种传入东亚,则左盛右衰。毛泽东、胡志明、金日成、波尔布特这一支,均属此怪种之左类亚种。这种怪物素来自称“红太阳”、“大救星”、“民族恩人”、“慈父领袖”,也有人称他们为“伟人”。伟则伟矣,人则未必,因为兽性过于充裕,人性是几乎丧尽了的。到了本世纪,怪种因屡遭天谴,已生态不适,大部凋零,渐渐沦为濒危物种。
非洲雄狮卡扎菲是早已趴下了,海湾强人萨达姆又不幸死掉了,古巴硬汉卡斯特罗终于病倒了,土库曼的尼亚佐夫“太阳”也已经熄灭了。如今,堪称纯种者,实所剩无几。北朝鲜的这盏小“太阳”,却还顽强地、孤独地照耀着那个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的苦难国家。
这种怪物原产于欧洲,是上个世纪大动荡、大战争与大革命的特产。此怪物原分两类,希特勒、墨索里尼、佛郎哥为其右类,斯大林、铁托、齐奥塞斯库、霍查为其左类。怪种传入东亚,则左盛右衰。毛泽东、胡志明、金日成、波尔布特这一支,均属此怪种之左类亚种。这种怪物素来自称“红太阳”、“大救星”、“民族恩人”、“慈父领袖”,也有人称他们为“伟人”。伟则伟矣,人则未必,因为兽性过于充裕,人性是几乎丧尽了的。到了本世纪,怪种因屡遭天谴,已生态不适,大部凋零,渐渐沦为濒危物种。
非洲雄狮卡扎菲是早已趴下了,海湾强人萨达姆又不幸死掉了,古巴硬汉卡斯特罗终于病倒了,土库曼的尼亚佐夫“太阳”也已经熄灭了。如今,堪称纯种者,实所剩无几。北朝鲜的这盏小“太阳”,却还顽强地、孤独地照耀着那个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的苦难国家。
二
可怪的是,从金怪物进入中国的那一刻起,本来人模狗样的中共大佬们也顿时变得鬼鬼怪怪起来。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党中央,用怪诞夸张的方式接待了金正日。
可怪的是,从金怪物进入中国的那一刻起,本来人模狗样的中共大佬们也顿时变得鬼鬼怪怪起来。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党中央,用怪诞夸张的方式接待了金正日。
跟朝拜祖宗似的,九大常委总动员,一个也不准缺席。还做了专门分工:有的到东北接站,有的到天津恭迎,有的在内宫密会,有的在户外三陪。与几天前对韩国总统李明博的疏远怠慢,恰成鲜明对比。美欧日俄大国首脑来访,也早已见不到这种夸张的排场。如今已在国际舞台上日渐傲慢起来的中共当局,为何对金正日如此敬畏、如此买帐、如此手忙脚乱?党国最高领导集体一齐丢开国务、不理正事,围着一个金正日团团转、套近乎。这算怎么回事?一餐饭吃了五个多小时,撑死王八累死龟,真TM过分。简直如见神宾、如承鬼祭。即使有一千万中国人民集体上访,怕也不至于齐刷刷地惊动党中央全套班子。即使老毛从水晶棺材里钻了出来,接待真祖宗的规格,也不过如此而已。难道他金正日真是活着的“太阳”不成?
凭正常人的理智与经验,我们很难理解中共为什么见到这个怪物会如此激动、分外亲近。是从金正日身上,忆起了昔日毛伟人的风采,旁通了井冈山作风与西柏坡精神?因而有了一股群体返祖的野性冲动?还是久有凌云志,不肯放过这次“政治上学朝鲜古巴”的集体学习机会?
更加费人思量的是,金正日此时此行到中国有何贵干、意欲何为?与这种稀世老怪打交道,中金双方都闲谈些什么话题、交流了哪些“经验”、切磋了何等大计?
更加费人思量的是,金正日此时此行到中国有何贵干、意欲何为?与这种稀世老怪打交道,中金双方都闲谈些什么话题、交流了哪些“经验”、切磋了何等大计?
三
有充分的证据显示:金正日虽然天天嘴上反美,其实骨子里最艳羡美国;虽然表面上常常亲中,其实内心里最讨厌中国。这倒也并不奇怪。一般来说,流氓讨厌流氓。大流氓最不待见的,并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而是那些曾经是同伙、半路改了行的半流氓。土匪挑战警察总是非常事态,二匪火拼才是日常事件。
有充分的证据显示:金正日虽然天天嘴上反美,其实骨子里最艳羡美国;虽然表面上常常亲中,其实内心里最讨厌中国。这倒也并不奇怪。一般来说,流氓讨厌流氓。大流氓最不待见的,并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而是那些曾经是同伙、半路改了行的半流氓。土匪挑战警察总是非常事态,二匪火拼才是日常事件。
1978年邓小平访问平壤,曾经当面责备朝鲜的“慈父领袖”金日成不拿中国的援助办正事。邓小平要求朝鲜追随中国搞“改革开放”,这让一门心思要搞“主体思想”、“先军政治”、“父子天下”的老金很伤脑筋、很伤面子,也很伤感情。据说,老邓曾指着老金的巨大塑像讥讽道:你们很有钱嘛,这尊金像从头到脚用掉了多少个亿?此后邓便有意冷落朝鲜,转而向韩国示好,做了一些薄情寡义、“亲痛仇快”之事。朝鲜也不含糊,立刻掀起了反华浪潮,在政治文件中公开批评中国,向人民灌输反华情绪,教科书里删除了志愿军和“鲜血凝成的友谊”,朝文里也尽剔汉字,就连中国视为头号面子工程的北京申奥,朝鲜居然也不支持。金日成的太子金正日,正是当年“反中派”的第一首领。
一个制度变了质、主义修了正的中国,一个富了就厌旧、阔了就翻脸的中国,比起美国日本韩国,更让金家父子愤怒和忌惮。更要命的是,毛后中国的迅速“崛起”又给了朝鲜人民、尤其是反对派人士憎厌金氏政权最强大的动力和最有力的依据。心胸狭隘的那两盏金太阳,岂能不对中国又嫉又恨?直到1989年中国遭西方制裁,两个难兄难弟才似乎又成了“亲密无间的战友”。不过,疙瘩已变成肿瘤,心中的阴影,已经挥之不去。
但是,金正日终究离不开中国的帮助。因为他手上没剩几张牌了。他的父王可以用尚未完全破灭的“远大理想”糊弄人民,可以在中苏之间来回挑拨、两面讨好。轮到他,国内国际都没有这种机会了。在二十一世纪的世界,他和他的王朝越来越玩不转了。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活动舞台越来越狭小,苏东“太阳”竞落,亚非怪种凋零。若再按物以类聚、怪以群分的严格标准去选择国际盟友,他就只能落单。不幸中之万幸,传统盟友中国的当权者们尚在由怪变人的进程中进二退一,尚在怪物与文明人之间徘徊未定。金正日只能去攀这门亲,而且吃定了这门亲。
四
金正日的一生是孤独、郁闷、烦躁、苦恼的一生。他锦衣玉食,却吃不香睡不稳;他妻妾成群,但享受不到性与爱的真实快乐;他的身边充满了谀臣,看到的都是奴颜媚骨,听到的只有歌功颂德,但并不能让他感到愉悦;他从来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他怕外国人,也怕本国人,他不敢在不戒严的地方抛头露面,他不敢离开他的深宫超过一周,他不敢让国人知道他生了病,他不敢坐飞机,不敢会见外国记者,不敢让朝鲜人民到韩国中国访亲会友,他甚至不敢让他的人民打电话、上网络。
金正日的一生是孤独、郁闷、烦躁、苦恼的一生。他锦衣玉食,却吃不香睡不稳;他妻妾成群,但享受不到性与爱的真实快乐;他的身边充满了谀臣,看到的都是奴颜媚骨,听到的只有歌功颂德,但并不能让他感到愉悦;他从来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他怕外国人,也怕本国人,他不敢在不戒严的地方抛头露面,他不敢离开他的深宫超过一周,他不敢让国人知道他生了病,他不敢坐飞机,不敢会见外国记者,不敢让朝鲜人民到韩国中国访亲会友,他甚至不敢让他的人民打电话、上网络。
金正日的诸般痛苦,已在两千五百年前希腊哲人色诺芬的《希耶罗或僭政》里有过精辟的总结。因为他的使命很艰巨:一是自己要终生独裁,二是要让他的子孙继续独裁。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号称社会主义者或共产主义者来说,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当僭主并不那么容易,而且越来越不容易,搞不好就会人头落地。
至于朝鲜人民没有饭吃、没有衣穿,这倒不是金正日的痛苦之源。不妨直截了当地说,他并不在乎。他或许希望他的人民一直穷苦下去,因为致富就要改革,改革就要放权,他不愿意;还因为穷人好欺负、好控制,他很乐意。他刚刚实行的所谓货币改革,就是新一轮的变相“共产”,他要从朝鲜人民身上再扒一层皮。可是,他失败了,他必须到中国寻求补偿,帮他挺过国内的危机。
金正日所选择的“道路”,就是对内把罪恶做足、对外把流氓做够。为了恐吓自己的下属和人民,让他们丧失反抗的勇气,为了在国际上显示他的辉煌存在,让外国人也不敢说三道四,他不得不隔三差五找茬、“搞事”,以便公开展示他经久不衰的作恶胆量和魄力。对于朝鲜人民,生杀予夺已不在话下,这个山河秀美的国家,这个文明悠久的民族,已经被他搞得一片狼藉、一塌糊涂,但这还不够。对于外国,他也要随心所欲,随意讹诈,绑游客、劫记者、印假钞、贩军火,只要是流氓干得出来的脏活,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不久前,他刚刚给他的韩国同胞送去了一桩天安舰大惨案(这件事非金氏所为的概率大概不到10%)。这件事情做得太过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金正日也只能敢做不敢认。他必须拉上胡锦涛,帮他渡过韩朝冲突的难关。
五
对于中国来说,金氏政权是一张牌,可以用它敲打美日韩,换取他们对中国的“核心利益”——即人权、台湾、西藏问题——有所让步。大意是,中国以压服金正日不得大耍无赖之功,换取中共得以小耍无赖之利。但是,这样的想法其实很危险,因为这张牌并不好打。金正日是说话不算数的反复小人,今天愿意谈判,明天就能声称“绝不重返六方会谈”,今天同意弃核,明天就敢悍然核爆。拥有核武器是金正日死心塌地、坚定不移的梦想,即使造不出核武器,核议题也是他显示国际地位的唯一有效议题。金正日内心认可的外交规范,不过是拿威胁当筹码、以谈判作“斗争”。核武器就是他最大的筹码,岂能真心诚意放弃?中共永不可能掌控他,这张牌其实从来就不在中共的手里。
对于中国来说,金氏政权是一张牌,可以用它敲打美日韩,换取他们对中国的“核心利益”——即人权、台湾、西藏问题——有所让步。大意是,中国以压服金正日不得大耍无赖之功,换取中共得以小耍无赖之利。但是,这样的想法其实很危险,因为这张牌并不好打。金正日是说话不算数的反复小人,今天愿意谈判,明天就能声称“绝不重返六方会谈”,今天同意弃核,明天就敢悍然核爆。拥有核武器是金正日死心塌地、坚定不移的梦想,即使造不出核武器,核议题也是他显示国际地位的唯一有效议题。金正日内心认可的外交规范,不过是拿威胁当筹码、以谈判作“斗争”。核武器就是他最大的筹码,岂能真心诚意放弃?中共永不可能掌控他,这张牌其实从来就不在中共的手里。
归根到底,金正日是中国的麻烦制造者。中共对他的袒护,意味着中国自愿接受了他的外交讹诈,那就必须承认他在国际上经常找点茬、闹点事的权利,也就必须以持续的、大量的经援与金援保障他金氏政权的稳定和安全,包括认可他传子传孙的接班秩序、并替他分担接班不顺可能带来的巨大政治风险。而支持这样一个极度糟糕的政权,无异于对苦难深重的朝鲜人民犯罪。有朝一日,朝鲜人民对中国的憎恶,恐将不下于波兰人、匈牙利人、捷克人、立陶宛人对俄国的憎恶。
所以,人们很难理解财大气粗的中共当局为什么要对劣迹斑斑的金正日毕恭毕敬,虽然此等怪物,确实奇货可居。以中国与金氏王朝之畸形关系的实质与远景而论,与其说是中共在利用金氏政权帮忙抗衡美国,还不如说是金氏政权利用不稳定的中美关系绑架了中国。这样一个政权,他能做出什么好事我们大概还能猜得出,他能做什么坏事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中共对金正日的姑息迁就与鼓励纵容,其最后的结果,大概只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20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