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7月10日8时40分,在杭州出差的我和助理一起到杭州市上城区法院,领到17 , 18号两张旁听证,进入10号法庭旁听杭州民运人士朱虞夫和他的儿子朱卬妨害公务案。我们到的较早,但是17号之前的坐号法院留给了法院检察院和公安的人员,我的助理因为仰慕朱先生的辩护人莫少平律师的风采,看到前面有许多空坐,就想到前面就座,但是值班法警不允许。眼睛有些近视她只好无奈的陪我坐在中间偏后的位置上。
朱虞夫是我忘年交的好友,是老资格的中国民主党人。2006年出狱后依然坚持自由民主理念,坚持非暴力法治化抗争,却多次遭到警察骚扰,被无辜传唤关押多次。朱先生对我说,我支持营造和谐社会的理念,但是警察坚持阶级斗争思维,不跟我和谐,如之奈何?
4月18日朱先生再次被捕,本来我应当出庭辩护,无奈律师证被暂缓注册,只能由莫律师辩护。
九点钟,法庭正式开庭,朱虞夫父子被带上法庭。他隐隐看见我,微笑致意。
荒唐的指控
检察院指控朱先生父子构成妨害公务罪,理由是2007年4月18日,警察到朱先生家传唤湖北民主党人胡俊雄,胡不开门,朱先生的儿子朱卬回家看到,敲门不开,就想离开。警察把朱卬当作违法犯罪嫌疑人追上去拦住盘问,因为警察没有出示相关证件,朱卬不愿意配合,两个警察就扭住朱卬的双臂试图带到派出所去,朱卬在挣扎中用头部撞伤一个警察的牙齿,自己也血流满面。两警察即将朱卬按到在地。在马路对面的朱虞夫先生发现两个警察居然对毫无违法行为的儿子实施暴力,跑过去推开其中一个警察(警察说是将其一拳击倒在地。。现场录像可以看出警察当时是蹲着在按朱卬,朱先生上前推了或者击了一下,警察屁股着地)。控方坚持认为,这个警察的脚歪了,伤害系朱先生所造成。警察的伤害经检验是轻微伤,同样受伤的朱卬没有被检验伤情。
据此,控方认为,朱虞夫朱卬父子对正在执行公务的警察拳打头撞,构成妨害公务罪。
旁听的群众看了录像,议论纷纷,大家都清楚地看到是警察在任意滥用权力,肆意对朱卬施行暴力,朱卬只是本能地挣扎。可是,检察官的逻辑是,警察使用暴力是执行公务,公民挣扎一下则是妨害公务,官民地位的不对称在这里反映得淋漓尽致。
律师:警察执法违法
担任朱虞夫先生辩护人是著名的莫少平律师。莫律师思维缜密逻辑严谨,他当庭宣读了《人民警察法》《公民身份证法》等法律,认为警察在执行公务过程中没有按照法律规定出示相关证件,对没有违法行为的人随意盘问传唤等等,都严重违反了上述法律。而且,朱虞夫先生对传唤胡俊雄并没有阻止,而且还劝胡俊雄开门,说明朱先生并没有妨害公务的故意。朱先生看到自己的孩子被警察按到在地,认定警察是在对没有任何违法犯罪行为的儿子实施报复,他把警察推倒(或者打到)主观上是护子心切,而且他也不应该知道警察是将执行公务的对象转移到了他儿子身上,也没有发生严重后果。因此,对朱先生的这种行为,不宜作为犯罪论处。
朱卬的辩护人丁律师也为他作了无罪辩护。
英雄父子,铁骨铮铮
朱虞夫先生对公诉人的发言进行了针锋相对的反驳。针对公诉人说警察是维持社会秩序,公民应当尊重警察执法的说法,朱先生反驳:4月份《杭州日报》报道,今年一季度,上城区公安分局就有30多个警察被群众打了。这从另一个方面说明,这些恶警是在怎样执法!杭州的警民关系恶化到了何种程度。这也充分说明了一个事实,不是别人,正是这些执法犯法的恶警在破坏社会秩序,破坏社会和谐。朱先生还举民主党人池建伟在监狱多次被殴打的事例,被审判长打断。
朱虞夫的儿子,刚刚从浙江大学物理系毕业的朱卬,头脑清晰,逻辑思辩能力非常棒。他给自己辩解说:公诉人说警察执行公务分传唤胡俊雄,查验本人身份,盘问传唤本人到派出所三个过程,我认为,第一个过程我没有看见,也没有参与,所以不构成。第二个过程,我只是说没有身份证,没有告诉他们我的名字,没有其他行为,因此也没有构成妨害公务;第三个过程,我双臂被扭起,出于本能而挣扎,碰伤了警察自己也受了伤,他们把我按在地上,后来我爸爸过来发生争执,我也跟他们去了派出所,这也不能说我妨害公务。因此,我不能构成犯罪。
最后陈述阶段,朱先生认为,这起事件纯属警察对自己的政治迫害,是一起典型的针对民主党人的政治报复,自己追求自由民主,被国保警察嫉恨,他们曾多次威胁,24小时监控自己的电话。现在又卑劣地把迫害的矛头指向了自己的儿子。朱先生的陈述先后十几次被女法官打断,最后在朱先生宣布为自由民主甘愿付出代价时,女审判长生硬地结束了他的发言。
朱虞夫大声抗议,旁听群众也义愤填膺,纷纷喊:凭什么剥夺人家的权利?宣扬民主有什么罪?凭什么不让说?一个老者因为长时间抗议,被四五个警察强行拖出法庭。
倾斜的判决
休庭10分钟法庭重新复庭,一个法官居然拿着判决书出现在法庭上。我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连样子都不想再装下去了。果然,审判长宣读判决书,驳回了辩护人所有的辩护观点,宣判朱虞夫犯妨害公务罪,判处有期徒刑2年。朱卬判刑一年,缓刑一年六个月。法官问朱虞夫先生是否上诉?朱先生说:民主必胜,专制必败!
宣判结束,我助理跟我走出法庭,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想做律师了,这个法庭哪里有法律可讲?我也不想呆在这个国家了,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看着这个一向不关心政治的小助理,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所有的不稳定,都是共产党造成的,所有的反对派,都是共产党自己制造的。
2007年7月10日于旅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