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信访局的工作暗藏了颇为可观的利益。
日前,中纪委通报国家信访局原副局长许傑的案情,其中一句表述颇耐人寻味,通报称“许傑对国家信访局来访接待司发生的系列严重违纪违法案件负有主要领导责任”。这则通报,让向来神秘的国家信访局“来访接待司”浮出水面,而在许傑落马前,多名国家信访局来访接待司的工作人员已经被查处。
国家信访局,是信访制度在国家机构层面最主要的承接机制,公民的来信来访接待,信访局承担的本是一个上传下达的信息中转职能。国家信访局的所谓“核心部门”——来访接待司,从制度安排的角度看,可能是信访局内最繁琐、工作量最大的设置,但同时,由於畸形信访思路的主导之下,变异后的信访接待、信访堵截,让最繁琐的工作暗藏了颇为可观的利益。
十年前,各级政府以建立健全信访工作责任制的名义,试图对信访工作中的失职、渎职行为予以追究,具体到执行层面,则是以“在一定范围内通报”的方式进行。“一定范围内通报”从一开始就演变成了“以排名形式通报”,让信访排名进入地方党政干部政绩考核指标,使得进京上访数量直接与地方大员升迁挂钩.这一整套利益链条之下,让来访接待司成了地方政府非常重要的公关对象。地方政府不得不通过在来访接待司“销号”来降低信访数量,以求保住政绩。
“销号”,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勾勒现实的残酷。信访制度沿袭至今,其所谓“上达天听”的职能逐渐演变为一种虚妄,执政者一边声称接受国民的利益表达,一边却启动整套的暴力机制去阻挠公民的表达.在信访层面,构成这种阻挠的主干,是截访,与截访联系在一起的,则是黑监狱、劳教所、精神病院等场所。大部分试图进京“告御状”的公民被以这样的方式解决,典型的例子就有内地媒体揭露的安元鼎事件等。而个别“漏网之鱼”,在侥倖逃脱截访者的天罗地网、进入国家信访局的视线,把自家的冤屈在信访局备案、挂号、相关材料成功递交,却为信访局的工作人员开闢了一条生财之道。
销号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存在,但就是这样一种畸形的方式,却也非常直白地揭露出当下维稳体制的罪恶。执政者希望看到歌舞昇平,而这种歌舞昇平的营造,要么是将矛盾纠纷逐一化解,要么则是将其尽最大可能去遮掩。很遗憾,到目前为止,内地党政机构依然试图用捉襟见肘的方式做遮掩的工作。矛盾不可能不存在,但如何面对矛盾却考验执政者的智慧,当然,这样说的前提是,执政者自身依然是一种相对超脱的存在,其并未身陷利益的泥塘而无法自拔。现在看来,包括信访、计生甚至司法在内的诸项制度设计,对其弊病的认知并非没有共识,但对其改革的努力却势必遭遇来自机构自身的抵抗。信访局是信访改革的最大阻力,这阻力可能就来自类似“销号”之类的灰色利益,同时也来自信访局这个奇特的存在本身的必要性。
从邓小平的“稳定压倒一切”,一直到以维稳为志业的执政思路,内地治理思路上的不回头,让人顿生绝望之感。而另一方面,倚靠所谓强势反腐能给国民打入一支强心剂的想法,却也在加剧和纵容非法治反法治的庞然大物,习组长的纪委蓝衣社,所向披靡、无往不胜,毫无监督可言的纪委系统,会否诞生另一种“销号”的利益链?谁来监督监督者,中纪委强势反腐之外,如果自身成为腐败的一部分又该如何是好?一个退休的政治局常委康,案子到现在都悬在那里供全世界猜谜,现任常委们的监督问题,又该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