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杭州举办的G20高峰会,中美双方元首习近平与欧巴马进行会晤。 图:达志影像/美联社数据照片
2016年9月2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就20国集团领导人峰会和全球治理体系变革进行第35次集体学习。所谓「集体学习」的模式,始于江泽民时代。在专制体制之下,每个精心挑选的讲员都是善于揣摩上意的御用学者,他们所讲的内容都是政治局成员们肯定会喜欢的「垃圾食品」。最搞笑的是,每次「集体学习」,「一号首长」都会率先发表「重要讲话」,这些重要讲话会被媒体报导和被全党学习,而讲员反倒成了陪衬红花的绿叶。
这一次也不例外。习近平是会议的「主持」者,他首先发表了一番洋洋洒洒的谈话,将中国在峰会中的作用用「3个最」和「6个首次」概括出来。这一次峰会的荣光,早已盖过了胡锦涛时代的奥运会和江泽民时代的香港回归大典,不一定绝后,也算是空前。即便与毛主席纪念堂中的那具僵尸对话,习近平也有充分的信心对他说,「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所谓的「3个最」是:习近平在讲话中强调,杭州峰会「是近年来我国主办的级别最高、规模最大、影响最深的国际峰会」。中国运用议题和议程设置主动权,「打造亮点,突出特色,开出气势,形成声势,引导峰会形成一系列具有开创性、引领性、机制性的成果」。
所谓的「6个首次」是:习近平指出,「我们首次全面阐释我国的全球经济治理观,首次把创新作为核心成果,首次把发展议题置于全球宏观政策协调的突出位置,首次形成全球多边投资规则框架,首次发布气候变化问题主席声明,首次把绿色金融列入20国集团议程,在20国集团发展史上留下了深刻的中国印记。」
这些言论,怎么看都是大跃进时代的风格,夸饰、宏大却空洞、虚幻。以习近平的年龄而论,他刚开始记事的时候,正是大跃进如火如荼之际。他的精神结构和语言风格,不脱大跃进和文革的烙印。
中国的经济模式能向全球推广吗?
习近平宣称,中国在峰会上「实现了为世界经济指明方向、为全球增长提供动力、为国际合作筑牢根基的总体目标」。似乎中国是全球经济发展状况最好的国家,是世界的「大救星」。好大喜功、自以为是,无过于此。
习近平的这番「大话」,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中国的经济模式可以向全球推广。这句话若是在江泽民时代后期和胡锦涛时代前期说出来,在国际上倒是确实会有很多「熊猫拥抱者」信以为真、引以为至理名言,因为那时中国的经济还在蒸蒸日上、烈火烧油般地上升、发展。但是,这句话放在2016年讲出来,却已经是刻舟求剑、时过境迁,不仅没有人会相信,而且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习近平以一种一本正经的方式讲出他的心里话,却没有想到,他的心里话会被全世界当作笑话来看待。一个人,没有自知之明到怎样的程度,才会上演一幕「皇帝的新装」般的活报剧呢?
习近平身边有不少经济方面的智囊,比如有过留美经历的刘鹤。然而,这些人能对习近平发挥怎样的正面影响,如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弱智者只会用比他更弱智的人。所以,即便是稍微聪明一点的人,也要装得比领袖更加弱智,这样才可能在深不可测的中南海里混下去,这是中共人才选拔中的潜规则之一。而那些真正敢说真话和实话的学者,只能去国流亡。比如,对中国经济的症结看得透彻肺腑的经济学家何清涟,她开出的诊断书,习近平敢看一眼吗?
何清涟在《国人应该知道的当前严峻经济形势》一文中,指出中国当前经济面临的六大困居。第一大困局是:世界工厂地位衰落,产业结构调整极难。世界市场饱和,其他发展中国家进入低端制造业,中国产能过剩,房地产绑架GDP,刺破泡沫意味着GDP大跌,谁也没有勇气。
第二大困局是:庞大的失业大军。中国劳动力数量庞大,市场却饱和,同时大量机器人进入各行各业,对劳动力的总体需求下降。
第三大困局是:资源危机严重,对外高度依赖。中国的环境污染是立体化的,即水(江河湖海)、陆(土地)、空(空气)全面严重污染。中国经济发展面临严峻的资源约束,无论是作为生产资料的各种矿产,还是作为生活资料的粮食,都对外依赖严重。
第四大困局是:地方政府深陷债务泥潭。地方政府上报的20万亿债务,部分由中央政府埋单,部分由市场承担,剩余部分由地方政府承担。由于地方政府除土地之外,没找到新的生财之道,这个巨大的债务泥潭,令中央政府头疼。
第五大困局是:金融危机。导致金融危机的因素除了债务危机之外,还有正在升高的坏帐率,以及超发货币形成的巨大流动性过剩。
第六大困局:分配严重不公,贫富差距过大。近20多年来,中国权贵资本掠夺公共财与民财几乎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造成贫富差距十分悬殊、财富过度集中的不平等状况。中国的低收入阶层,也就是穷人,几乎占人口的60%左右,一个穷人太多的社会,一个没有上升通道的社会,是一个不可持久的社会。
由此可见,中国的经济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能力「金针度人」?这种不可持续发展的、自我毁灭式的路径,又有哪个国家愿意一心一意地效仿呢?
先经济后政治的中国版「世界共荣圈」
习近平的野心不仅仅在于推广中国的经济发展模式,更重要的是要随之推广中国的政治模式,进而取代美国成为唯一的世界霸主。习近平的真实心思隐藏在这句话当中:「全球治理格局取决于国际力量对比,全球治理体系变革源于国际力量对比变化。我们要坚持以经济发展为中心,集中力量办好自己的事情,不断增强我们在国际上说话办事的实力。」换言之,他认为美国已不可遏止地走向衰落,「吾可取而代之」的时刻来临了。
美国并没有严重衰落乃至一蹶不振,国际力量没有发生习近平自以为的那种剧烈变化。欧巴马执政8年,错误的内政和外交政策确实让美国「伤筋动骨」,但还不至于伤及美国的大脑和心脏。就软实力而言,「北京共识」无法取代「华盛顿共识」。全球第一流的人才仍然选择移居美国,而极少移居中国;美国在网络及国防等尖科技端领域仍然遥遥领先世界各国,中国接受并使用美国在这些领域的成果和规则;美国在页岩油开采取得重大技术突破,数年之后美国将取代沙特阿拉伯成为全球最大的石油输出国,而中国长期将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输入国。仅以上面几个目标而论,习近平以为中国可以在他的领导下挑战美国,简直是自不量力。
台湾学者曾昭明在《中国的「帝国欲望」》一文中,如此分析习近平政权的外交大战略:美国必须接受中国「恩赐」的 G2 关系构想,必须尊重东亚乃是中国的「势力范围」,退出西太平洋;如果美国不愿意,中国将会继续以「实际行动」,逼迫美国接受华夏版本的「大东亚共荣圈」。我基本同意这一看法。不过,习近平版本的「大东亚共荣圈」更可扩展至唯中国马首是瞻的「世界共荣圈」。习近平不会满足于只是在东亚称霸,他在南海和东海不停「折腾」的同时,也以「一带一路」的口号让中国的势力深入中亚——习近平既希望与俄国结盟以对抗西方,却又不惜触犯俄国在中亚的利益,普亭会被他利用吗?而在亚洲之外的其他地方,非洲逐渐成为中国的「新殖民大陆」,甚至连作为美国「后院」的若干南美国家也被笼罩在中华帝国的阴影之下,这不是「世界共荣圈」又是什么呢?
中国从来就不热爱和平,在实力具备的时候,从未停止过对外扩张的步伐。即便在受到西方列强打击的清末,北京仍然派遣左宗棠出兵西征,屠杀西北少数民族的反抗,开拓广袤的「新疆」。而中共政权建立之后,从不掩饰在世界舞台上「亮肌肉」的习性。美国学者谭若思在《一中帝国大梦》一书中指出,中共建政之后的外交经历了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强悍反帝(50年代),第二阶段是好斗孤立(60年代),第三阶段是远交近攻(70年代),第四阶段是追求富强、韬光养晦(邓小平时代)。而从胡锦涛时代后期到习近平执政以来,中国外交则进入中美争霸、主宰世界的新一阶段。中国能如愿以偿吗?
习近平将重蹈当年日本军国主义的覆辙
习近平的帝国新梦,当年日本的军国主义者们早已做过。
1938年11月1日,在军部控制下的日本内阁提出「东亚新秩序」的概念。在日本军国主义者眼中,一战之后所形成的凡尔赛—华盛顿体系,虽然美其名曰「威尔逊式的世界主义及民族解放」,其实是以欧美为主体,重新分配世界利益,也就是牺牲其他民族以成全欧美民族的体制。在这种体制下,日本民族也遭受歧视和牺牲,并没有享受到一战之后世界五大强国之一的地位及尊重。所以,日本必须突破华盛顿会议的控制和限制,颠覆诸如海军军力比例等原则。
当时,日本煞有介事地宣称,「东亚新秩序」是为了帮助亚洲各国从白人残暴的殖民统治中解放出来。但是,被解放之后的亚洲各国,能与作为解放者的日本平起平坐吗?当然不能,「东亚新秩序」乃是依照神武天皇「八纮一宇」的理念安排,尊卑等级、井井有条:在「大东亚共荣圈」中,日本高居其上,先归顺的满洲国和中国居其次,然后才是东南亚各国。
跟中国作战,日本无须付出倾国之力;挑战英美世界,日本则不可能全身而退。日本历史学半藤一利在《昭和史》中评论说,自以为是世界强国的日本「自我陶醉、骄傲自大,仿佛要把全世界都当作对手般开始发动战争」。而战争的结果正如战后的首相吉田茂在《激荡百年史》中所说,日本失去了战前领土的一半,在战争中死去两百多万人,很多城市在盟军的空袭中被夷为平地。这是一场输光的赌局。
如今,习近平又坐在同一张赌桌旁边。习近平跟中共历届领导人一样,喋喋不休地谴责日本军国主义当年在中国犯下的罪孽,要求日本政府道歉再道歉。他以为,以此煽动中国民间的反日情绪,就能转移民众的注意力,让自己的统治更加稳定。他却不知道,对那场战争最好的反省,是昔日的受害者不要在今天变成加害者。谭若思一针见血地指出,在今天的中国,中共高高在上、苦大仇深、担惊受怕的世界观已经灌输给相当一部分民众。经过长期的洗脑教育,民众当独裁者为父母,视西方为“亡我之心不死”的帝国主义,将亚洲当作自己的后院。当中国人唯一的宗教是「中国」本身的时候,中国就难以顺利地从帝国转型为现代民族国家。
习近平的中国梦就是帝国梦。他今天所做的一切,不正是他所严词谴责的日本军国主义份子当年所做的一切吗?踌躇满志的习近平不知道,他自己就是下一具将被抬走的尸体,那几个刚抬走上一具尸体的人,已经站在他的跟前。
(图:达志影像/美联社数据照片)
作者:余杰(中国旅美独立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