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东海：儒家的特点-为秦晖先生作一点补充

《秦晖：怎样才算是儒家？》指出：“今天有人提倡新儒家，如果这个新儒家是和秦制妥协的，那我只能说这不是新儒家，是伪儒家。因为不管新儒家还是老儒家，儒家的特点就是和秦制不妥协。怎样算是儒家？对现实不满，对秦制不妥协。”

秦晖先生之言，大义凛然。不过，对现实不满、对秦制不妥协这两点是所有正人的特点，不仅儒家能够，自由派和很多宗派学派也能。除了对秦制不妥协，儒家还要坚持仁本主义立场观点方法，并依此对秦学秦制进行批判。

注意，仅仅批判秦制是不够的，还应该把矛头指向秦制背后的秦学，即为秦制提供理论基础、思想指导和意识形态支持的秦法家。

秦晖先生不提秦法家，不知是否与他一个著名的老观点“制度有优劣，文化无高低”有关。近见其文章题为《中国之病不在文化，在于制度》，看来其思想仍停留在十几年前，仍不知决定制度的是文化。撇开文化谈制度，无异隔靴搔痒隔山打牛。

批判秦制的时候还要注意，秦制包括君主极权制、郡县制和秦法。其中君本位的君主极权制和背天逆理反人类的恶法，才是秦制最大的两个特色，可称为古典极权主义制度。

郡县的设置在战国时期已较广泛，到战国末年，郡县的设立普遍于各国。故郡县制虽由暴秦全面推行，答并非暴秦的发明。郡县制本身不属于极权主义恶制，郡县制与宗族、会社、商社等基层社团亦不矛盾，故不必以之为批判对象。

秦制和马制都属于极权主义制度，秦制是君本位的君主制，古典极权制，其意识形态是秦学；马制是党本位的党主制，现代极权制，其意识形态是马学。马家认同和赞美暴秦，儒家反对和批判暴秦，各有其思想和政治逻辑的必然。

学界常言汉承秦制，其实汉所承的仅是秦的郡县制。汉初意识形态、政治经济制度和法律虽未完全归儒，但已离弃秦朝。学界又常将秦汉并列而言，亦大谬。汉朝是中华正统，秦朝极权暴政，比蛮夷更坏，不仅非中国而已。今后正派学者当将秦汉严格区别开来，剧秦美汉。

有一种人既尊孔又尊秦，既尊儒又尊马，亦儒亦马，非儒非马。这是一种思想道德和善恶功罪都严重混杂的当代杂家，比起一味尊秦尊马者好得多，但又不是真正的好。这种杂家在这个杂时代特别时髦。

儒家的特点应该有二：坚持仁本主义，批判秦制秦学和马制马学。秦晖先生所说虽有不足，但在这个时代，也不失为一面有效的照妖镜。是否对秦制妥协，可以作为判断儒者真伪和学者正邪的标准之一。尊秦者和对秦制妥协者，非正人也，遑论儒家。

2021-1-20余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