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普京的党，但还不是党的普京
12月2日举行的俄罗斯联邦议会下院（国家杜马）选举已经尘埃落定。俄罗斯中央选举委员会8日公布选举结果。由于选举制度的改革新一届杜马中的450个席位将在四个政党中分配：\"统一俄罗斯\"（64.3％的选票、315个杜马席位）、俄罗斯共产党（ 11.57％的选票、57席），俄罗斯自由民主党（8.14％的选票，40席），\"公正俄罗斯\"（7.74％的选票、38席）。
俄罗斯内外不少媒体都以\"压倒性的胜利\"来概括\"统一俄罗斯\"的选举结果。的确， 和该党在上届杜马结束时的297席相比，315席不仅是18个席位数量上的增长，更意味着该党牢牢占据杜马中的宪法多数，有能力自主通过法律甚至修宪。西方媒体和俄罗斯反对派对选举不公正的种种指责自然都有证据可以支持，但是考虑到选举的结果和此前多家背景不一的民意调查机构的民调结果相比都差别不大，违规现象的存在对最终结果应该没有决定性的影响。
然而如果仔细分析选举数据，\"统一俄罗斯\"的胜利则并不显得那么辉煌。和上届杜马比较，该党掌控席位的增加基本是选举法改革之后小党派和独立议员出局之后的\"边界变化\"。同时，这样的选举结果是在几乎整个国家机器全力支持、动用大量所谓\"行政资源\"的情况下才取得的。更不要忘了，独领该党竞选单的是普京本人。
\"统一俄罗斯\"在竞选过程中把此次杜马选举定义为一次对\"民族领袖\"普京和普京现行政策的全民公决，\"统一俄罗斯\"甚至界定出所谓\"普京计划\"的概念作为自己的核心竞选口号。然而按照常理不能令人理解的为什么全民公决的对象是一个不到半年之后即将离任的政治人物。
同样值得深究的是，普京和\"统一俄罗斯\"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亲密无间\"。 10月1日普京在公布自己将领导该党杜马党派名单的时候，强调了自己无意加入任何政党，\"统一俄罗斯\"还为此专门修改党章允许党外人士代表该党参选。在此后面对俄全国的年度电视连线节目中，普京明确地表示自己并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普京计划\"，如果某个党把这个概念作为议会大选纲领、把对某个党的支持等同于对总统信任度的全民公决，这只是这个党的竞选手段。就在选举前不久的一次去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视察途中，他又出人意料地表示，\"统一俄罗斯\"这个党还不完美：既没有能够动员党员为之奋斗的稳定的意识形态，组织原则上又方便了一大批投机分子出于个人功利原因混入党内。因此，需要时间让这个政党成长、巩固；而他全力支持该党，是因为目前没有任何更好的选择。这个评论当时让\"统一俄罗斯\"的高层大为紧张。直到选举前一周普京参加在莫斯科卢日尼基体育馆\"为了普京\"运动主办的造势大会时，他才真正毫无保留地力挺\"统一俄罗斯\"，在言辞中流露出意向，接受该党把自己和\"统一俄罗斯\"\"捆绑\"在一起的竞选策略。这些都暗示其实普京和围绕在他身边的团队并不满意\"统一俄罗斯\"在组织选举过程中的表现（包括利用自己形象上的种种策略）。普京最后时刻的全力以赴恰恰是担心得不到完美结果的最后一搏。
其实，从克里姆林宫对待另一个政党\"公正俄罗斯\"的态度上我们也可以看出普京和他的团队的犹豫心态。该党的成立即是普京主要智囊、总统办公厅副主任苏尔科夫幕后操办的结果。今年年初普京在记者招待会上还把该党和\"统一俄罗斯\" 一左一右并列作为俄罗斯今后政党制度的发展方向。所以，普京在10月代表\"统一俄罗斯\"参选的决定完全超乎\"公正俄罗斯\"的期待，党内高层甚至有被普京遗弃的感觉。幸好，最后选举结果该党刚刚过7％的底线，还是勉强进入杜马。
普京和他的团队所面临的是如何在制度稳定和政策延续之间的一个两难选择。一方面，普京对于建立一个稳定的宪政制度、实行权力的平稳交接的热情并不可低估。正是出于对制度稳定的偏好，他多次强调自己不会为了自己留任而修改宪法，对于民间和\"统一俄罗斯\"抛出的立他为俄罗斯民族领袖的建议置之不理，对于政党制度建设也寄予厚望——无论是建立\"统一俄罗斯\"在政党体系中的主导地位，还是扶持\"公正俄罗斯\"的尝试。但是，稳定的制度未必能够确保政策的延续，也未必能够产生可以确保政策延续的新领导人。这可能就是他和他的团队在针对上述两个政党的态度上种种微妙变化的根源。而普京本人对于\"普京计划\"这个概念的暧昧态度更是这个两难局面的集中体现。
党已经向普京献上忠诚，但普京还没有把自己和党捆绑。12月17日，\"统一俄罗斯\"将宣布自己支持的总统候选人。普京和他的团队如何解决上述的两难，届时可能会初现端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