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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年过去了,六•四影响早已式微,因为受益者不愿提及过去,一般民众也不愿提及过去。提那个事儿干什么呢?受益者可不傻,到手的利益岂容失去。例如那位赖小民,我想他临刑之前定会百般感叹,他不可能含笑面对死亡,但人终归皆有一死,回想六•四后他过的神仙日子,此生大值。说到底,还是共产党好啊,邓公好啊,六•四是对的。一般民众同样不傻,与政府作对一定麻烦多多,况且,从吃不饱穿不暖到了能吃饱穿暖的日子,只能是六•四以及邓公重启改革开放的功劳,六•四中被屠杀的人,敌对势力说有几千几万,就算数字可信,这事对于第一人口大国,借用那位李毅的话,根本就不叫死人,算得了什么啊。
不稳定,什么事都干不成,这话进一步来说便是:社会生活稳定,党便能带领十几亿人打造一个又一个奇迹。邓公的话,确乎一一应验。例如中国盖了多少高楼啊,造了多少高铁啊,下水了多少战舰啊。
然而事儿没有这样简单。需要略略谈谈六•四魔咒的无形作用力以及习近平新时代。
习时代只能是邓三科时期的延续,正如邓时代只能是毛时代的延续一样。当然,这里指的是统治基调。此基调不是六•四的果,反倒是六•四的因。不过,江、胡时期及习时代,摆脱不了六•四的阴影,也是不争的事实。实际,那不是阴影,是魔咒。
习近平能登大位,肯定原因多多,我以为有个原因不免为很多人忽视。因为,岁月毕竟过去了一百年,百年前由一个三岁孩童登基的故事,不可复制了。习近平登大位之时,已在官场历练了近三十年,岂能拿一个三岁孩童登基作比拟。文革风暴起,他吃过苦头。下放梁家河,他真正的最大收获是躲过了可能的更大劫难。他后来所说磨砺了意志云云,基本上不可信,那不过是一个人时来运转后嘴巴两张皮罢了。他在厦门任副市长时,未必敢多做日后一定登大位的梦。诚然,人生尤其大人物的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乃绝对规律。无论如何,习近平不失为相貌堂堂,前三十年极少摆谱,生活作风上算得上检点。他读书少,但那不是他的错,是时代的错,况且学历与学力不是一回事。胡耀邦就没有念过什么书,你不能说他无学力。所以,专制条件下习近平登大位,理论上可以成立。问题在于,就保共产党的江山而言,六•四后的江、胡两朝,分明属于过渡期的且行且看之举。那两人既心知肚明属于代理掌柜,便不容他们不把做好一任维持会长放在第一位。为做好维持会长,他们尽了心力。但维持会长这个角色也决定了他们不可免的惰性。例如,身为维持会长,他们是不敢平反六•四的,哪怕他们明知这一天迟早要来。是否为六•四平反,得由“太君们”说了算。不可免的惰性加上身不由己,中国社会深层次的弊端便被掩盖起来。突出如各行各业,无分朝野,人人只谈权与钱,再无其它追求和信念。很简单,庙堂上只认权,残酷的权斗党争就会没个完。各行各业只认钱,轻一点说也是回归了丛林社会。所以要保共产党江山长治久安,能永远割上服服帖帖的韭菜,维持会时代需要结束。
新的问题来了。结束维持会时代很容易,因为“太君们”手里有枪。要保共产党江山长治久安,就不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难题之一是“太君们”中间谁堪当大任?从理论上讲,苏东剧变仍宛如昨日事态,中共不但要严防戈尔巴乔夫再现,而且新领袖要有雄才大略且能孚众望才行。但是这样的人去哪里找呢?他们几乎都耽误了十几二十年,几个人的脑瓜里有新东西?
习近平就是这样被萝里选瓜选上来的。
但仅仅这样说是不够的。我以为,在上层红二代圈子里,习近平的旁支宗室子弟身份,乃父在红一代亦非名声显赫,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他终归是个宗室子弟,这就够了做皇上的身份资格。但是,身份够了做皇上的资格,不等于能耐也够了做皇上的资格。江山既然是上层红二代的,他们便不可能不对谁做皇上费番思量。人数众多的上层红二代圈子里,难道绝无比习近平稍强的人吗?我以为只要上层红二代对此高度认真,求大同存小异,在江、胡二朝有充足的时间与条件再物色三两个备胎。
但事实是江、胡两朝的新皇候选人只有习近平与薄熙来。尔后,就只有在此二人中选择了。薄熙来太过锋芒毕现,不容人不害怕;习近平能力平平,做地方官时颇有容人之量,看不出他会对圈子内的兄弟姐妹过不去。圈子内人最终抛弃薄熙来而拥护习近平,当然权衡了种种利弊。
真正的深刻的原因却是那帮子兄弟姐妹不能谈更不敢承认的,便是六•四魔咒的作用力。如果不复苏东剧变,这个魔咒不会有多大作用力。但当苏东剧变成为无情现实,魔咒的作用力就明显地显示了出来,不容他们不想退路了,此退路便是争相下海经商,狂捞真金白银,安排子女移民海外。此举让他们饱尝甜头,较之做一个头上终不免有套紧箍咒的红朝大官,他们现在的除了官帽便要什么有什么的日子,才真正叫快活自在。他们还有多少心思与时间去关心谁做皇上呢?事儿明摆着,谁做皇上,大概率不会对他们大开杀戒,那等于皇上自己把龙椅下的地基掏空。倘若皇上都做不下去了,他们努力也没用,反正他们留了后路。
于是一个新景观出现了:那帮子兄弟姐妹尚且对红色江山有点心灰意冷了,便不容习近平不生一种被“卖了”的感觉。他说过苏联解体时朝中“竟无一人是男儿”,我以为首先是骂他的兄弟姐妹。这样的情况下,他要撑危局,不高度集权也不行。眼见兄弟姐妹靠不住了,当然就要大量网罗同学和旧部。此为什么福建帮浙江帮得势的原因。事物总是有一利便有一弊。这些新的飞黄腾达者当然拥护皇上,但较之那帮子兄弟姐妹,他们身上的投机意味更重。因为皇上倒了,他们也就完了,只要还有可能保住红朝,他们不卖力不行。这方面,只消看看蔡奇和王沪宁便够了。关于皇上和红朝一齐完蛋,他们会杀身成仁么,大概率不用看好。然而他们的卖力无形中又为皇上挖了坑,什么东升西降啦,厉害国啦,不得唱衰经济啦,等等,便不免让皇上弄晕了头,看花了眼。皇上总出昏招,势所难免。皇上是否体会到了这一切?我以为他不会无感觉,但他能够怎么办呢?我想皇上有理由恨邓大屠夫,把个六•四的老大难后遗症扔给了他。
总之,习近平能上位,离不开那帮子兄弟姐妹已把世事看破。他们看破世事,离不开六•四魔咒的作用。他们不可能不明白,六•四屠杀已获罪于天,无可赎也,不排除他们中还有人明白,这一代见利忘义的中国人居然歌颂共产党和邓小平,下一代觉醒了的中国人也会如此吗?
这个魔咒的作用力大爆发,也许就在几年之内。红朝有过拨乱反正,大平反,广摘帽,且成效斐然,一个极重要推动力是当时党心、军心、民心未散、未败,也就大事可为。无能无德的习时代已全靠刺刀、谎言和钞票维系党心、军心、民心,偏生唯一的经济法宝也大大地不灵了,前面说的高楼、高铁、战舰,已然讽刺。它们对于太原那一个又一个跳河者,意义何在?看来,此时即使为六•四平反,也没有用了,反倒会招来大反弹。此反弹就如同武统台湾,只会让红朝亡得更快。
六•四的刽子手,想过今天吗?红朝的国师、公公们,把崇祯帝故事的深刻原因告诉过习大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