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风:灵修之旅谈沅江的洞庭湖民间信仰土壤与文化变迁

沅江市琼湖镇《景星寺》


翻阅网上留言,看到慕道友在沅江市琼湖镇景星寺的留影旧照。当时他们一行三人(大法弟子、佛教徒、基督教慕道友)来沅江市赤山岛探望照看身患绝症的网友。这位患病的网友是南县藉的一名曾从事公民活动的自由知识分子,他在与南县一水相邻的沅江赤山岛关押政治犯的监狱旁边买房休养,在这里走完他人生的最后旅程,打完了他人生最美好的一仗,从此唯有公义的冠冕为之存留。
那景星寺的晨钟暮鼓梵音大悲咒愿逝者安息、生者安乐,也在告诉着世人这片土地发生的人文历史故事与文化变迁。

东周以前,沅江属《书·禹贡》所载九州中的荆州管辖。
春秋战国时期,沅江成为了苗瑶民族湘楚巫文化的重要发源地之一。为楚国黔中郡属地。
秦朝时期,沅江地区属长沙郡。
西汉时期,沅江地区属益阳县。
南朝梁武帝(522年)置药山县,为沅江市境置县之初。
隋朝时期,沅江地区改为安乐县。
因沅江在县境注入洞庭湖而改名沅江县、宋改名为乔江县。
宋乾德元年(963年),乔江县复名沅江县。
民国二十九年起(1940年),沅江县属于第五行政督察区。
1949年中华民国政府在湖南的统治宣告结束。中共成立新的湖南政府全省设1个省辖市、10个专区。沅江县属于益阳专区。1952年11月,益阳专区建置撤销,沅江县划归常德专区,历时10年。1988年7月,国务院批准撤销沅江县,成立沅江市,直属湖南省政府由益阳地区代管。(1)
沅江自古以来是湘北地区的要地。境内河道纵横交错,湖泊星罗棋布。湘江、资江、沅水、澧水均在此处或者邻近注入洞庭湖。

承载着一方水土文脉的景星寺位于洞庭湖腹地,(清嘉庆《沅江县志》卷二十九˙艺文志),为洞庭湖区最早的寺庙。唐贞观八年(634),荆州路总管府总管尉迟恭(尉迟敬德)修建。
南宋绍兴五年(1135),宋将岳飞奉旨进军洞庭湖平定杨幺义军,曾于景星寺驻留。
明代,心学大师王阳明经沅江去往贵州龙场,曾小憩于景星寺,留诗《晚泊沅江》。
清嘉庆年间,一代重臣陶澍游历寺院并赋诗;咸丰、同治年间,寺院因战乱而毁损;晚清民国年间,近代高僧、南社诗人海印禅师住持寺院将其修复。
1921年4月间,景星寺曾接待过毛泽东的到访。
1949年后景星寺被中共党政机关占用,至1970年冬,原主体建筑拆除。1996年,景星寺在钟家咀重建。(2)

岁月风云变幻,信仰文化的置换让此景星寺却已不是彼景星寺了。
北魏隋唐帝国鲜卑人征服殖民中国汉地。随着丝绸之路贸易而来到中土的有中亚波斯的昭武九姓部族。突厥帝国在蒙古河套与西域中亚崛起,阿拉伯帝国打败征服波斯帝国,波斯王子与大批波斯雅利安人随之逃难中国。他们也先后带来了波斯的文化与信仰。

唐朝名将尉迟敬德就是波斯中亚尉迟部族后裔,他修建了沅江三夷教(祆教、景教、摩尼教)的景星寺来弘扬波斯文化与信仰。
三夷教是指祆教、景教和摩尼教,它们由波斯帝国与中亚移民传入,信奉者大部分是波斯雅利安民族。进入中原后,三教表现出不同的传播特色,并受到当时政治势力的扶持或限制。随之而成为民间地下文化信仰。

景教是基督教教派的一支,即聂斯脱利派。该教公元5世纪产生于东罗马,因遭排挤,教徒多迁徙到波斯,受到波斯统治者的保护与支持。到阿拉伯征服波斯时,其教徒纷纷逃到中亚,该教又在中亚一带流行开来。唐代《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碑文里记载,约在贞观时,景教传入中国内地,教徒主要有波斯人和中亚人。景教的流传范围较广,在长安、洛阳以及地方各州都有寺院。景教在传播过程中,往往借助佛教的外衣。具体而言,为了让汉地民众易于接受,景教文献大量借用佛教的概念和表述方式来诠释其经典。

祆教是公元前6世纪由波斯人琐罗亚斯德创立的宗教,所以也可以称为琐罗亚斯德教。该教主张善恶二元论,以波斯古经《阿维斯塔》为经典,崇拜阿胡拉·玛兹达,他是至高之神。其祭礼过程是在露天的祭台上燃放圣火,通过崇拜圣火与神沟通,所以也称为拜火教。

陈垣先生在《火祆教入中国考》中谈道:“善神清静而光明,恶魔污浊而黑暗,人宜弃恶就善,弃黑暗而就光明,以火以光表至善之神,崇拜之,故名拜火教。唐代时,信奉祆教的胡商经丝绸之路来中原经商、定居,长安、洛阳的坊市中有了祆教信仰者的身影。胡商信仰者们还经常举行一些具有幻术的活动,比如“每岁商胡祈福,烹猪羊,琵琶鼓笛,酣歌醉舞”,之后一个祆教祭司拿出一把锋利无比、寒光闪闪的刀刺向自己的腹部,刀从背后穿出,鲜血直流。现场围观群众惊恐大乱,他再喷水在伤口上,念咒语,身体恢复原状,展现了西域的幻术。大家可以想象,这个祭祀表演热闹非凡,有具有异域风情的舞蹈,还有神奇而令人惊悚的魔术。但是,这并不符合传统的儒家教化风俗,所以祆教的传播与信仰只允许发生在胡人之间,相关的宗教活动也被禁止公开进行。

摩尼教是公元3世纪中叶由波斯人摩尼创立的一种二元宗教。其根本教义和世界观是“二宗三际论”,“二宗”是说世界的本原是光明和黑暗,“三际”是指世界发展的三个过程,分别是初际、中际和后际,表示过去、现在和未来。武则天时,允许摩尼僧留下刻经,表明她对这种宗教并不排斥。摩尼教在同一时期也进入漠北的回纥地区,并盛行起来。安史之乱后,回纥援助唐王朝有功,摩尼教借助回纥的帮助,进入河南府和太原府,建立摩尼寺。后来回纥势力收缩,洛阳等各地的摩尼教寺院及其财产都被朝廷没收了。

摩尼教吸收了基督教教义,继承人类生而有罪的原罪观。因此拯救人类灵魂成为摩尼教的一种使命。摩尼教教义再杂芜,但最终落脚点还在于拯救人类上。人类之所以可以拯救,因为在人类灵魂中毕竟有光明分子——即有善的内含。

摩尼本人宣称他是大明尊者派到人间的最后使者,其使命是救度上至明界,下至地狱的一切众生,即要人类劳身救性,修行自己,拯救灵魂。为此,该教制定出严格戒律:
四不:不吃荤、不喝酒、不结婚、不积聚财物。
忏悔十条:虚伪、妄誓、为恶人作证、迫害善人、播弄是非、行邪术、杀生、欺诈、不能信托及做使日月不喜欢之事。
遵守十诫:不崇拜偶像、不谎语、不贪、不杀、不淫、不盗、不行邪道巫术、不二见(怀疑)、不惰、每日四时(或七时)祈祷。

摩尼教《仪略》中明确提出要“激浊扬清”,最后达到“明既归于大明,暗亦归于积暗。二宗各复,两者交归。”这种宣扬消灭现实黑暗社会,建立未来光明王国的理论是对现实统治的否定,也是该教一以贯之的原始教义。极有可能是引起唐玄宗反感禁教的因素之一。禁止汉人信奉正是为了避免由于信仰羣体的扩大、信仰的转向,而动摇传统的宗教文化根基,煽动民众的反抗情绪。安史之乱不仅是中国汉化鲜卑人及汉人政治集团与来华波斯雅利安人后裔安禄山史思明等胡将的一场政治冲突、也是一场文化信仰不可避免的冲突而激化成一场大规模战争。

晚唐时,以上三种宗教受到朝廷的直接干预。会昌五年(公元845年),景教和祆教的3000多使徒被强制还俗。自此,三夷教受到重创,

自唐会昌禁黜后,明教遂成为秘密结社,攀附佛道,以图幸存。教旨既晦,名谓亦更。明教即摩尼教,摩尼教徒看到当时诸教中佛教流行,他们吸收许多佛教术语,引用大量佛教典籍,使教徒数量骤增。 伊朗—雅利安人和印度—雅利安人的宗教与神话直接渊源于他们共同的祖先印度—伊朗人,并且在他们各自漫长的迁移过程中,保留了印度—伊朗人的宗教传统,两者之间具有同构性。这种同源异流、绵延久远的宗教文化大背景决定了伊朗、印度宗教之间会存在一些相似点。(3)

从此明教(摩尼教)在沅江洞庭湖流域扎根成为民间地下文化信仰。

摩尼教流入民间变身秘密宗教,成为宋代农民起义的指导思想。《宋会要辑稿》载:“宣和二年十一月四日臣僚言:温州等处狂悖之人,自称明教,号为行者。今来明教行者,各于所居乡村,建立屋宇,号为斋堂……建设道场,夜聚晓散。方勺在《泊宅编》中则将此民间宗教称为“食菜事魔、夜聚晓散”,宣和元年(1119年)的方腊起义也是这些中的一支。此后是南宋建炎四年(1130年)锺相杨幺起义。

钟相是鼎州(今湖南省常德市)的一个商人。北宋末年,锺相在洞庭湖一代传播摩尼教,仿照王小波、李顺、提出“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钟相战死后由杨幺继续领导洞庭湖的起义农民军。杨幺数年间几度大败南宋的水军。宋国最后派出名将岳飞统军来对付洞庭湖明教义军。 民间出身的青年才俊杨幺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岳飞进军驻留景星寺,分区围剿明教义军,切断明教义军通过地下信仰渠道的情报交通,施行反间计打败镇压了洞庭湖明教义军。岳飞收编了数万明教精兵,其他几十万明教降军則散落洞庭湖围院湿地或为农民或成渔民。不管宋国如何一再严加禁断,流传入民间下层的摩尼教则进一步发展,摩尼教秘密教派的主要特点。具有强烈斗争性,它才能投身到农民起义的行列,用革命行动去制裁那些平日欺压农民、为非作歹的土豪劣绅和贪官污吏。两宋是摩尼教全面走向民间社会、并极为兴盛的时代。(4)

随着时代的变迁最终与白莲教、弥勒教等秘密宗教相互结合,产生了元末的农民起义。

元末的农民起义中,宗教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韩山童等人以红巾裹头,以明教、弥勒教为旗帜,自称红巾军。朱元璋曾经加入“小明王”韩林儿的宋国为左副元帅,1364年封吴王,1368年灭元称帝,国号大明,年号洪武。朱元璋以宗教造反起家,深知民间宗教的影响。洪武元年,他接受李善长的建议,下诏禁绝民间宗教,明教也在禁绝之列。禁淫祀白莲社、明尊教、白云、巫觋、扶鸾、祷圣、书符咒水邪术。洪武六年,朱元璋命刑部尚书刘惟谦等修订《大明律》。“凡师巫假降邪神,书符、咒水、扶鸾、祷圣,自号端公、太保、师婆,及妄称弥勒佛、白莲社、明尊教、白云众等会,一应左道异端之术、或隐藏图像,烧香集众,夜聚晓散,佯修善事,煽惑人民,为首者绞。为从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

朱元璋曾与湖广陈友谅的另一支明教义军在潘阳湖决战打败陈部,陈部溃散明教义军逃散到洞庭湖,弥勒教信仰所传承的波斯明教文化在洞庭湖民间生生不息仍为流传。

中共建国后对民间宗教以反动会道门名义严厉扫荡持续至今,在中共特务机关内部的敌情通报上,仍能不时出现洞庭湖各地湖院、湿地乡村渔场的弥勒教(明教)文化信仰传播的星星之火警讯,让特务们四处奔忙灭火,唯巩明教之火星星燎原。

备注:
(1) 百度百科:沅江市
(2) 沅江人民政府网:沅江景星寺
(3) 作者王媛媛:唐开元二十年禁断摩尼教原因辨析
(4) 作者马西沙:历史上的弥勒教与摩尼教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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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原风:灵修之旅谈沅江的洞庭湖民间信仰土壤与文化变迁

沅江市琼湖镇《景星寺》


翻阅网上留言,看到慕道友在沅江市琼湖镇景星寺的留影旧照。当时他们一行三人(大法弟子、佛教徒、基督教慕道友)来沅江市赤山岛探望照看身患绝症的网友。这位患病的网友是南县藉的一名曾从事公民活动的自由知识分子,他在与南县一水相邻的沅江赤山岛关押政治犯的监狱旁边买房休养,在这里走完他人生的最后旅程,打完了他人生最美好的一仗,从此唯有公义的冠冕为之存留。
那景星寺的晨钟暮鼓梵音大悲咒愿逝者安息、生者安乐,也在告诉着世人这片土地发生的人文历史故事与文化变迁。

东周以前,沅江属《书·禹贡》所载九州中的荆州管辖。
春秋战国时期,沅江成为了苗瑶民族湘楚巫文化的重要发源地之一。为楚国黔中郡属地。
秦朝时期,沅江地区属长沙郡。
西汉时期,沅江地区属益阳县。
南朝梁武帝(522年)置药山县,为沅江市境置县之初。
隋朝时期,沅江地区改为安乐县。
因沅江在县境注入洞庭湖而改名沅江县、宋改名为乔江县。
宋乾德元年(963年),乔江县复名沅江县。
民国二十九年起(1940年),沅江县属于第五行政督察区。
1949年中华民国政府在湖南的统治宣告结束。中共成立新的湖南政府全省设1个省辖市、10个专区。沅江县属于益阳专区。1952年11月,益阳专区建置撤销,沅江县划归常德专区,历时10年。1988年7月,国务院批准撤销沅江县,成立沅江市,直属湖南省政府由益阳地区代管。(1)
沅江自古以来是湘北地区的要地。境内河道纵横交错,湖泊星罗棋布。湘江、资江、沅水、澧水均在此处或者邻近注入洞庭湖。

承载着一方水土文脉的景星寺位于洞庭湖腹地,(清嘉庆《沅江县志》卷二十九˙艺文志),为洞庭湖区最早的寺庙。唐贞观八年(634),荆州路总管府总管尉迟恭(尉迟敬德)修建。
南宋绍兴五年(1135),宋将岳飞奉旨进军洞庭湖平定杨幺义军,曾于景星寺驻留。
明代,心学大师王阳明经沅江去往贵州龙场,曾小憩于景星寺,留诗《晚泊沅江》。
清嘉庆年间,一代重臣陶澍游历寺院并赋诗;咸丰、同治年间,寺院因战乱而毁损;晚清民国年间,近代高僧、南社诗人海印禅师住持寺院将其修复。
1921年4月间,景星寺曾接待过毛泽东的到访。
1949年后景星寺被中共党政机关占用,至1970年冬,原主体建筑拆除。1996年,景星寺在钟家咀重建。(2)

岁月风云变幻,信仰文化的置换让此景星寺却已不是彼景星寺了。
北魏隋唐帝国鲜卑人征服殖民中国汉地。随着丝绸之路贸易而来到中土的有中亚波斯的昭武九姓部族。突厥帝国在蒙古河套与西域中亚崛起,阿拉伯帝国打败征服波斯帝国,波斯王子与大批波斯雅利安人随之逃难中国。他们也先后带来了波斯的文化与信仰。

唐朝名将尉迟敬德就是波斯中亚尉迟部族后裔,他修建了沅江三夷教(祆教、景教、摩尼教)的景星寺来弘扬波斯文化与信仰。
三夷教是指祆教、景教和摩尼教,它们由波斯帝国与中亚移民传入,信奉者大部分是波斯雅利安民族。进入中原后,三教表现出不同的传播特色,并受到当时政治势力的扶持或限制。随之而成为民间地下文化信仰。

景教是基督教教派的一支,即聂斯脱利派。该教公元5世纪产生于东罗马,因遭排挤,教徒多迁徙到波斯,受到波斯统治者的保护与支持。到阿拉伯征服波斯时,其教徒纷纷逃到中亚,该教又在中亚一带流行开来。唐代《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碑文里记载,约在贞观时,景教传入中国内地,教徒主要有波斯人和中亚人。景教的流传范围较广,在长安、洛阳以及地方各州都有寺院。景教在传播过程中,往往借助佛教的外衣。具体而言,为了让汉地民众易于接受,景教文献大量借用佛教的概念和表述方式来诠释其经典。

祆教是公元前6世纪由波斯人琐罗亚斯德创立的宗教,所以也可以称为琐罗亚斯德教。该教主张善恶二元论,以波斯古经《阿维斯塔》为经典,崇拜阿胡拉·玛兹达,他是至高之神。其祭礼过程是在露天的祭台上燃放圣火,通过崇拜圣火与神沟通,所以也称为拜火教。

陈垣先生在《火祆教入中国考》中谈道:“善神清静而光明,恶魔污浊而黑暗,人宜弃恶就善,弃黑暗而就光明,以火以光表至善之神,崇拜之,故名拜火教。唐代时,信奉祆教的胡商经丝绸之路来中原经商、定居,长安、洛阳的坊市中有了祆教信仰者的身影。胡商信仰者们还经常举行一些具有幻术的活动,比如“每岁商胡祈福,烹猪羊,琵琶鼓笛,酣歌醉舞”,之后一个祆教祭司拿出一把锋利无比、寒光闪闪的刀刺向自己的腹部,刀从背后穿出,鲜血直流。现场围观群众惊恐大乱,他再喷水在伤口上,念咒语,身体恢复原状,展现了西域的幻术。大家可以想象,这个祭祀表演热闹非凡,有具有异域风情的舞蹈,还有神奇而令人惊悚的魔术。但是,这并不符合传统的儒家教化风俗,所以祆教的传播与信仰只允许发生在胡人之间,相关的宗教活动也被禁止公开进行。

摩尼教是公元3世纪中叶由波斯人摩尼创立的一种二元宗教。其根本教义和世界观是“二宗三际论”,“二宗”是说世界的本原是光明和黑暗,“三际”是指世界发展的三个过程,分别是初际、中际和后际,表示过去、现在和未来。武则天时,允许摩尼僧留下刻经,表明她对这种宗教并不排斥。摩尼教在同一时期也进入漠北的回纥地区,并盛行起来。安史之乱后,回纥援助唐王朝有功,摩尼教借助回纥的帮助,进入河南府和太原府,建立摩尼寺。后来回纥势力收缩,洛阳等各地的摩尼教寺院及其财产都被朝廷没收了。

摩尼教吸收了基督教教义,继承人类生而有罪的原罪观。因此拯救人类灵魂成为摩尼教的一种使命。摩尼教教义再杂芜,但最终落脚点还在于拯救人类上。人类之所以可以拯救,因为在人类灵魂中毕竟有光明分子——即有善的内含。

摩尼本人宣称他是大明尊者派到人间的最后使者,其使命是救度上至明界,下至地狱的一切众生,即要人类劳身救性,修行自己,拯救灵魂。为此,该教制定出严格戒律:
四不:不吃荤、不喝酒、不结婚、不积聚财物。
忏悔十条:虚伪、妄誓、为恶人作证、迫害善人、播弄是非、行邪术、杀生、欺诈、不能信托及做使日月不喜欢之事。
遵守十诫:不崇拜偶像、不谎语、不贪、不杀、不淫、不盗、不行邪道巫术、不二见(怀疑)、不惰、每日四时(或七时)祈祷。

摩尼教《仪略》中明确提出要“激浊扬清”,最后达到“明既归于大明,暗亦归于积暗。二宗各复,两者交归。”这种宣扬消灭现实黑暗社会,建立未来光明王国的理论是对现实统治的否定,也是该教一以贯之的原始教义。极有可能是引起唐玄宗反感禁教的因素之一。禁止汉人信奉正是为了避免由于信仰羣体的扩大、信仰的转向,而动摇传统的宗教文化根基,煽动民众的反抗情绪。安史之乱不仅是中国汉化鲜卑人及汉人政治集团与来华波斯雅利安人后裔安禄山史思明等胡将的一场政治冲突、也是一场文化信仰不可避免的冲突而激化成一场大规模战争。

晚唐时,以上三种宗教受到朝廷的直接干预。会昌五年(公元845年),景教和祆教的3000多使徒被强制还俗。自此,三夷教受到重创,

自唐会昌禁黜后,明教遂成为秘密结社,攀附佛道,以图幸存。教旨既晦,名谓亦更。明教即摩尼教,摩尼教徒看到当时诸教中佛教流行,他们吸收许多佛教术语,引用大量佛教典籍,使教徒数量骤增。 伊朗—雅利安人和印度—雅利安人的宗教与神话直接渊源于他们共同的祖先印度—伊朗人,并且在他们各自漫长的迁移过程中,保留了印度—伊朗人的宗教传统,两者之间具有同构性。这种同源异流、绵延久远的宗教文化大背景决定了伊朗、印度宗教之间会存在一些相似点。(3)

从此明教(摩尼教)在沅江洞庭湖流域扎根成为民间地下文化信仰。

摩尼教流入民间变身秘密宗教,成为宋代农民起义的指导思想。《宋会要辑稿》载:“宣和二年十一月四日臣僚言:温州等处狂悖之人,自称明教,号为行者。今来明教行者,各于所居乡村,建立屋宇,号为斋堂……建设道场,夜聚晓散。方勺在《泊宅编》中则将此民间宗教称为“食菜事魔、夜聚晓散”,宣和元年(1119年)的方腊起义也是这些中的一支。此后是南宋建炎四年(1130年)锺相杨幺起义。

钟相是鼎州(今湖南省常德市)的一个商人。北宋末年,锺相在洞庭湖一代传播摩尼教,仿照王小波、李顺、提出“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钟相战死后由杨幺继续领导洞庭湖的起义农民军。杨幺数年间几度大败南宋的水军。宋国最后派出名将岳飞统军来对付洞庭湖明教义军。 民间出身的青年才俊杨幺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岳飞进军驻留景星寺,分区围剿明教义军,切断明教义军通过地下信仰渠道的情报交通,施行反间计打败镇压了洞庭湖明教义军。岳飞收编了数万明教精兵,其他几十万明教降军則散落洞庭湖围院湿地或为农民或成渔民。不管宋国如何一再严加禁断,流传入民间下层的摩尼教则进一步发展,摩尼教秘密教派的主要特点。具有强烈斗争性,它才能投身到农民起义的行列,用革命行动去制裁那些平日欺压农民、为非作歹的土豪劣绅和贪官污吏。两宋是摩尼教全面走向民间社会、并极为兴盛的时代。(4)

随着时代的变迁最终与白莲教、弥勒教等秘密宗教相互结合,产生了元末的农民起义。

元末的农民起义中,宗教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韩山童等人以红巾裹头,以明教、弥勒教为旗帜,自称红巾军。朱元璋曾经加入“小明王”韩林儿的宋国为左副元帅,1364年封吴王,1368年灭元称帝,国号大明,年号洪武。朱元璋以宗教造反起家,深知民间宗教的影响。洪武元年,他接受李善长的建议,下诏禁绝民间宗教,明教也在禁绝之列。禁淫祀白莲社、明尊教、白云、巫觋、扶鸾、祷圣、书符咒水邪术。洪武六年,朱元璋命刑部尚书刘惟谦等修订《大明律》。“凡师巫假降邪神,书符、咒水、扶鸾、祷圣,自号端公、太保、师婆,及妄称弥勒佛、白莲社、明尊教、白云众等会,一应左道异端之术、或隐藏图像,烧香集众,夜聚晓散,佯修善事,煽惑人民,为首者绞。为从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

朱元璋曾与湖广陈友谅的另一支明教义军在潘阳湖决战打败陈部,陈部溃散明教义军逃散到洞庭湖,弥勒教信仰所传承的波斯明教文化在洞庭湖民间生生不息仍为流传。

中共建国后对民间宗教以反动会道门名义严厉扫荡持续至今,在中共特务机关内部的敌情通报上,仍能不时出现洞庭湖各地湖院、湿地乡村渔场的弥勒教(明教)文化信仰传播的星星之火警讯,让特务们四处奔忙灭火,唯巩明教之火星星燎原。

备注:
(1) 百度百科:沅江市
(2) 沅江人民政府网:沅江景星寺
(3) 作者王媛媛:唐开元二十年禁断摩尼教原因辨析
(4) 作者马西沙:历史上的弥勒教与摩尼教的融合